但这样温柔的感情只持续了一瞬。
因为下一刻,待蒋琬转头看向她时,阿迟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淡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她问。
伯约和君嗣似乎失了神,只有蒋琬强撑着回答了她。
“魏将孙潜假意归降,伺机行刺了丞相。”
“哦。”
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这位未亡人。
她的神情那么平淡,听了这句话也无动于衷,仿佛躺在血泊中,双目紧闭的那具尸体不曾与她有过十几载的夫妻之情,也不曾生育过儿女。
只有恍惚之间的诸葛丞相心中隐隐觉得不安。
阿迟似乎在思索什么事,十分认真,十分专注,因而将外界都排除在她的心绪之外了。
她最后笑了一笑。
“先生夙兴夜寐,殚精竭虑这么多年,这条路果然还是不成吗?”
第一个看出些端倪的是姜维,他试探性喊了一声。
“亭主?”
在许多年以前,自徐州逃难而出时,年少的诸葛亮曾见过许多失去亲人的流民百姓。
在天灾人祸之间,他们似乎已经变得麻木,连见到自己的亲人在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,也忘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若天气尚不算太冷,能在路边挖个坑,将亲人掩埋住,便是极大的慰藉;
否则留一身衣物在那里,用土石瓦块堪堪遮住也还尚可;
还有许多人,将自己的父母、妻子、儿女,就那样留在了路边。
它们很快会变个模样,比如说他们的衣物会被人剥了去,不着寸缕的重新丢下。
又或者,剩下的皮肉白骨,也能熬出一锅肉糜。
一路所见的惨事实在太多,他永不能忘怀。
他因此十分明了,阿迟那幅神情……并非心死如灰。
更不像伯约猜测那般因悲恸失了神志。
她向前走了两步,目光投到堂下。
院落之中,火把点了起来,亮如白昼。
孙潜被绑了起来,旁边还有几名陪绑的世家子弟,一脸仓惶地望向这位站在屋檐下,看着他们的妇人。
“亭主!我等实是无辜的!”
“此皆奸贼所害!”
“我等全家都在长安,怎会与奸贼有所瓜葛?!实不知情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