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眼前的画作完全不是。
画里只有一棵树和一片辽阔的草地,特别的是树和草地都是蓝色的,画面是在黑夜里,因此使用的大多是深蓝色顏料,可是罗沛榆在树木周围、草叶末梢用了浅蓝色顏料点缀,看起来就像这片辽阔的草原在夜里散发萤光。
连月亮也没有,可是这张图的氛围却是温暖而祥和的。
罗沛榆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,扬起满意的笑容,她也曾以为她会画出开满花卉的草原,可是在这座岛上走着、生活着,她发现那片草原有没有花,根本不要紧。
红色的花、黄色的花、白色的花、蓝色的花……甚至没有花都无所谓。她不需要成为他人期盼的色彩,因为她终于懂得不将自己的完整建立于她人的肯定;她终于找到自己的面貌,明白她有属于自己的挺立。
哪怕没有圆月高掛、哪怕所见的月亮总是无圆有缺,她也能靠自己,照亮整片荒野。
恍惚间,她忽然想起阶凯杰曾唱过潘奶奶自创的童谣,熟悉的旋律瞬间盈满她的脑袋,不断重复着,彷彿潘奶奶就站在她身边唱给她听。
啦啦啦啦啦啦
红色的花黄色的花蓝色的花白色的花
所有的花都是你种下的呀
多么特别都是你自己种下的呀
潘奶奶曾经对她说过,希望她有一天能够画出自己喜欢的灵魂样貌,而她肯定会喜欢她所有灵魂模样。
她知道,她所喜欢的这个灵魂,潘奶奶一定也喜欢。
阶凯杰在画前站了许久,好一会才抬起头,看着她扬起温暖的笑:「你的灵魂很漂亮。」
看着他的眼睛,罗沛榆跟着莞尔,还想说些什么,没想到他忽然转了个话题:「你记得我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,做了什么事吗?」
做了什么事?她仔细回想:「不就是在外面的泥土地躺了整天,还种了时鐘花的种子吗?」
闻言,阶凯杰挑起神秘的笑,转身往后院走,示意她跟上。画室通到后院有个小门,他等她站到门前,一把将门拉开,一股青草香气扑鼻而来,她愣愣的放眼望去,整个园子都是时鐘花的花苞。
她笑得欣喜,像是发现一片新天地,前阵子她恍然想起自己从来没到潘奶奶家浇水,觉得时鐘花恐怕死光了,便也没有想到要过来。可如今看来,这几个月阶凯杰肯定常到这里照料这些花草,它们才能如此健康茁壮的成长。
可惜……她明晚就要离开了,等不到这些时鐘花盛开。
看着花园沉默许久,罗沛榆朝阶凯杰伸手比了个六,示意承诺。
「阶凯杰。」她认真地望着他,「我在另一个世界记得你,你在这里帮我看它们开花。」
而他笑了,跟着伸手,打勾勾、盖印章,两人同时露出释然的笑意。
没做到的是傻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