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dt css="rd">
&esp;&esp;明玉的大学生活非常压抑。
&esp;&esp;或者说，她的一生都有点身不由己，能够自己做选择的时候很少，大学时期硬是因为叶正仪的种种行为，让她的生活一团糟。
&esp;&esp;事到如今，她只能躺在床上，看叶正仪未经自己允许，检查她的随身物品和包。
&esp;&esp;明玉身上会带着学校的门禁卡，实验室的备用钥匙，她平时负责开门，还有口罩和手机，包里的东西就是一些书籍和笔记。
&esp;&esp;当叶正仪翻阅她的笔记时，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家人的轻蔑——读医科大学有什么用呢？就算是顶尖学府，也不如家族给予的扶持，按照他们的说法，长辈随手写下的一张纸，都比自己一生的努力昂贵。
&esp;&esp;每每想到这里，总是怨恨不已。
&esp;&esp;她低下头看着布满血管的手，没有任何血色的肌肤。
&esp;&esp;明玉回忆起自己的曾经。
&esp;&esp;主流审美会认为白皙的肤色好看，她也在内心嘲讽过夏薇，说对方是龅牙灰老鼠，出生于肮脏的下水道，可是现在来看，她还有重新再来的勇气，她甚至愿意与夏薇交换人生。
&esp;&esp;是的，自己永远有从头再来的勇气。
&esp;&esp;她不会忘记自己多次病危的经历，无论身体再怎么孱弱，她绝不会认输，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为自己谋划，叶正仪能从绝境中走出来，她也能。
&esp;&esp;明玉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，她一定会比自己哥哥更坚强。两人不仅仅是兄妹，曾经的恋人，更需要进行人生的对比，相似的成长环境，内心里隐形的竞争关系，如果谁落入下风，才是真正的失败吧？
&esp;&esp;但叶正仪显然不会给明玉机会，他始终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，把他的爱情放在第一位，这种情况反而伤了明玉的心，毕竟两人的观点都是不同的。
&esp;&esp;明玉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。
&esp;&esp;她想，如果自己一辈子被叶正仪禁锢，那往后的日子一眼就看到头了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，她的感受是不重要的，只能被迫满足哥哥的爱情愿望。
&esp;&esp;以爱为名的生活，明玉多次拒绝过。
&esp;&esp;法律上明确表示，如果违背妇女意愿，就会被认定为强奸，可是此情此景下，她该怎么去诉说，旁人又该怎么认定这件事情？
&esp;&esp;非法拘禁，强奸——怎么听都是重罪吧，不管明玉和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爱恋，明玉既然拒绝了自己哥哥，叶正仪就不能打着爱情的旗号强迫她。
&esp;&esp;明玉如果把真实想法告诉叶正仪，当然没有任何作用，因为根本说不通。
&esp;&esp;“你想说什么呢？”
&esp;&esp;陡然从思绪中脱离，明玉感觉头痛欲裂，她注视叶正仪的面容，竟下意识感到压抑。
&esp;&esp;可她不知道，她的神色与多年前没有差别，过大的瞳孔让她总是呈现一种天真感。
&esp;&esp;屋内黑白的光影交迭，明玉千言万语难以诉说，如果要一刀两断，好像心都在淌血，只是幻想着，她都要变成叶正仪这样的情感生物了。
&esp;&esp;她已经在自己哥哥身上看到疲态，很轻微的纹路，像是瓷器上的裂痕，那是人逐渐苍老的证明——可是数月之前，他在自己的记忆里还是永恒的。
&esp;&esp;明玉亏欠叶正仪的东西，不仅是爱情，更是生命，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他的给予。
&esp;&esp;为什么总是亏欠最爱的人，为什么两人是亲兄妹。
&esp;&esp;假设两人不是亲兄妹，事情是不是还有转机？
&esp;&esp;明玉转头去看阳光明媚的四月，无法走出过往的阴影里。
&esp;&esp;黑白两色之中，她忽然有些不适。
&esp;&esp;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明玉实实在在体会到了，一个人毫无隐私是什么滋味。她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被调取，过往的出行记录、购买记录、阅读记录等等，包括一些杂七杂八的随身物品，全部被一一拿出来问询。
&esp;&esp;她的书籍里有两本裴扶卿给的漫画，看封面就知道是血腥重口类型的，内容也很猎奇。
&esp;&esp;明玉在肚子里打草稿，准备接下来的解释。
&esp;&esp;等她思虑了好一会儿，叶正仪还在翻阅那些书籍。
&esp;&esp;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，他的发梢还在滴水，从这个角度来看，他仍然是没有攻击力的。
&esp;&esp;包括叶正仪平日里说话的语气，即使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，也能平静的叙述，但话语里的内容总是让人觉得惊恐。
&esp;&esp;明玉为了转移他的转移力，就提到了这件事。
&esp;&esp;根据叶正仪接下来的话，可以得知他的部分观点。
&esp;&esp;叶正仪认为，吵架时应该让双方保持体面，不管是什么时候。
&esp;&esp;“……”明玉感觉头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，“哥哥，你确定你做到了？”
&esp;&esp;叶正仪并不想跟明玉谈论这个话题，他拿着那本猎奇漫画，翻出几页血腥暴力的东西。
&esp;&esp;明玉肯定知道他要问什么。
&esp;&esp;“先不说这本书是不是我的，我看点限制级漫画不可以吗？”
&esp;&esp;“我没有这个意思，并不是责问你，小玉。”
&esp;&esp;明玉哑口无言，她大部分时间都说不过叶正仪。
&esp;&esp;这是一本关于未来时代的漫画，其中有几个分区，也就是老生常谈，把人类叁六九等划分，再展开剧情。
&esp;&esp;中等人掌握医疗、教育、科技，包括部分人体非法研究等，可怜的下等人，穿着廉价的塑料雨衣，躲避着酸雨的来临，极端的天气情况经常发生，这廉价的雨衣，也让下等人减少被晒伤的风险。
&esp;&esp;漫画里，生态环境污染严重，工厂往河流里大量倾倒化工品，水源和空气成为一种奢侈品。这种漫画一般都会搞点血腥暴力的东西刺激感官，毕竟都限制级漫画了，不刺激哪有读者看。
&esp;&esp;爱看这种漫画，部分人就是为了追求精神刺激。
&esp;&esp;明玉说：“没怎么看，我对这个不感兴趣，这是裴扶卿送的，一直放在柜子里。”
&esp;&esp;“嗯……这里面有个情节很有意思。”
&esp;&esp;明玉有些惊讶，她凑过去看这几页的内容。
&esp;&esp;原来是部分角色被砍掉四肢，挖去部分器官，作为食品资源在黑市贩卖。还有老爷太太们，专门养殖这些小宠物，作为性奴如果年老色衰了，还能与人分食，再把器官摘掉作为新的商品。
&esp;&esp;“很恶心，人吃人，无法想象。”明玉不能接受，人类吃人类的血肉，像违背了某种伦理道德。
&esp;&esp;在这种背景设定下，肯定不能提法律了，只是她内心认为，同类不能迫害同类，就像人不能食用人。
&esp;&esp;叶正仪却说：“在这种背景下，你绝不能抱有这种想法，我只是突然发现，如果把人当做一种耗材，那么很多事情都会简单。这些人生产出来就是被吃掉的，被使用的耗材，你去怜悯他们，就要怜悯整个世界，没有任何作用。”
&esp;&esp;明玉短时间内没反应过来。
&esp;&esp;叶正仪的弱肉强食论还在发力。
&esp;&esp;“曾经有一些人向国会抗议，国会的领导表示，不是路边来了一个乞丐，我都该施舍一口饭？他们向我乞讨，我就一定要给？”他明玉的面容，语气有些怜悯，一种很虚伪的怜悯，“我们能做的，就是让自己永远不会输。”
&esp;&esp;赤裸裸的傲慢与冷漠，认为弱者是不配活着的男人，把普通人当做耗材，是食物或者是自然资源。
&esp;&esp;即使两人都出身繁华，但面对此情此景，明玉无法体谅他，更害怕自己成为他。
&esp;&esp;可是，他还要真心实意地说：
&esp;&esp;“不要让任何人可怜你，不要可怜任何人&esp;。”
&esp;&esp;这就是胜利者的忠告吗？
&esp;&esp;明玉对他产生了一种恐惧感，像是要重新认识他。如果脱离过往的情愫来看，叶正仪的观点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。
&esp;&esp;因为叶正仪是某种标准下的右派。
&esp;&esp;他们倡导程序公平，不限于讲究自然竞争，推崇个人责任、个人主义等，所以他们认为弱肉强食是正常的，也包括世界上大部分人，或多或少会有点这样的想法。
&esp;&esp;叶正仪不仅态度淡然，还能把生命当做耗材，就已经说明了部分极端右派的思想。
&esp;&esp;其实叶正仪和明玉是不用考虑这么多的，毕竟他俩在漫画里也是上等人，只是明玉太年轻了，一时间无法接受，她感觉世界都崩塌了。
&esp;&esp;学校说了那么多年的公平公正，自由博爱，突然把人扔入黑沼泽里，说你学习的都是假的，你看到的都是假的，才发现自己在罐子里，从罐子底部往上看一片天空，周围的黑水还在涌动。
&esp;&esp;之前明玉的家族惹出了不少风波，譬如杀人、吸毒、打笑气、酒驾等等，这些人都是家族的小辈，面对此情此景，叶正仪曾经想过让他们意外死亡。因为叶正仪从来没觉得他们是人，只觉得是烦心的垃圾，他想法里的意外死亡，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&esp;&esp;明玉坐在他旁边，就觉得坐立难安，她听到叶正仪的话，总感觉自己不认识他。
&esp;&esp;叶正仪在隔天下午带了个轮椅过来。
&esp;&esp;明玉隔得有点远，没办法看清轮椅具体的样子。
&esp;&esp;轮椅是已经组装好的，这个屋子里，只有自己腿脚不便，可能要使用轮椅。
&esp;&esp;“哥哥？”明玉很难露出笑容，“我还能走路吧？为什么要带轮椅过来？”
&esp;&esp;明玉忍不住用最恶毒的想法，去揣测他的行为。
&esp;&esp;哥哥想自己是一个不能自理的人，最好坐在轮椅上，一辈子无法站立吧？
&esp;&esp;叶正仪永远有他的一套说辞，他弯下腰想亲明玉的脸，被明玉躲开了。
&esp;&esp;见状，他就把他经典的说辞搬出来：
&esp;&esp;“哥哥只是怕你太累了，”叶正仪说这个话，倒是真情实感的，“你不喜欢，哥哥不会强迫你。”
&esp;&esp;这对明玉而言，简直像一场否认，自己拼了命想要站起来行走，走到更远的地方，他无法感同身受。
&esp;&esp;明玉甚至有种感觉，叶正仪知道自己在乎什么，自己的弱点是什么，以此来裹挟自己。
&esp;&esp;她仰头望向叶正仪的眼睛。
&esp;&esp;最亲密的人，永远让自己最伤心。
&esp;&esp;明玉嗓音有些艰涩了，像是磨出来的一段话：“哥哥，或许你没有这个想法……不，你已经做了，结果已经造成了。”
&esp;&esp;叶正仪闻言，显得十分愕然。
&esp;&esp;“小玉，你先别生气，你不喜欢，是哥哥的错。”
&esp;&esp;按说他这样的姿容，柔声细语一句话，把人的魂都要吹散。